段考後的那一周，校园气氛像是从高压状态一下子松了线，却又不敢太快放松。成绩还没完全公布，但讨论答案、对答案、猜排名成了走廊里每段对话的主旋律。林知夏照例坐在图书馆自习，窗外yAn光一格一格地越过她的影子，而她的手，停在那本笔记本上。那一页，她翻了好多次，却总是舍不得阖上。他昨天留了两行字：「今天有点飘飘的，因为我做了一件值得夸奖的事，也真的被人夸奖了。」「我觉得，如果你见过她本人，也会知道她的夸奖是有魔法的。」她盯着那张便利贴看了很久。这次，他没有把字藏在封底、没有放进页角，而是贴在她最常翻的那一页上。像是——他终於让自己，靠近了一点。她说不上来这是什麽感觉。像是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心里最柔软的那个角落，没说出口，却被懂得一清二楚。她拿起笔，慢慢写下回覆——「那个被夸奖的人，一定笑得很傻吧。」「不过，我觉得他值得被夸奖。虽然不知道他做了甚麽，但他一定很值得。」她顿了一下，视线落在笔尖上，最後又补了一句：「你是不是其实一直都在努力，只是不想让人发现？」写完，她看着那行字停了很久很久。这一次，她不再只是以角sE的身份说话。这是林知夏，用自己的名字、自己的语气，想说给那个「正在努力」的人听的话。好像他是谁，都不重要了。不是因为浪漫，不是因为故事，而是因为她真的，被触动了。午後的图书馆有些闷，冷气像是闹脾气似的吹得断断续续，空气里飘着书纸晒久的味道。林知夏趴在桌上熟睡着，身旁那张桌子空着，只有书包压在一角，为某人留了位子。沈川走进来，一眼就看见那本笔记本半开着躺在桌面。她的笔迹一如既往，字尾微g，像她的人——细腻、安静，却总带着一点不服输的劲。他没有马上坐下，只是站在椅子旁，看着那句话——「你是不是其实一直都在努力，只是不想让人发现？」他有点想笑，又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。他从没想过，她会写下这样的话。更没想过这样一句话，竟会像某种无声的拥抱，贴进他一直压抑着的那块空白。他拉开椅子坐下，手握着笔，在纸上停了一会，最後写下：「我有努力，只是怕太明显，就会被问为什麽突然那麽努力。」「努力的理由，我还说不出口。」他写完这句话，抬头看了她一眼——她还闭着眼，呼x1均匀，神情安静，彷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。他忽然有种冲动，想趁她睡着时，把整本笔记本带走，像是带走这段还没被拆穿的心事。但他没有。他只是默默地阖上笔记本，像往常一样，将它推回那个习惯摆放的位置。然後低下头，继续写着他的化学公式，一边在心里想——如果她真的猜到了，她会怎麽想呢？会不会……也愿意，让他在她的故事里，占据一页？隔天傍晚，校园沉在落日的余光里，像是被橘红sE的薄纱罩住了整座建筑。林知夏照常坐在图书馆靠窗的那一排，旁边那个位子依旧空着，她像习惯了一样，替他留了那一席没人坐的风景。笔记本今天放得b平常更靠近自己一点，像是一种潜意识的依恋。她翻开那页纸，笔迹是熟悉的、语气却多了一点沉着。「我有努力，只是怕太明显了，就会被问为什麽突然那麽努力。」「努力的理由，我还说不出口。」她看着那两行字，一句句读进心里。她知道那不是对话。不是角sE之间的拉锯、也不是剧情的铺陈。那是一个人，在小心翼翼地，用文字揭开自己某一部分真实。那一刻，她忽然有点恍神。这段时间以来，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牵引着，一点一滴被带进某个不确定的方向。她不是没想过答案，但也怕太快揭开以後，这段来自笔迹与默契之间的亲密，就会失去现在的平衡。她不确定，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在字里行间里，让她感受到被理解与共鸣的人。但她可以肯定的是——她现在，已经不想结束这段互动了。她提笔，写下：「那个理由我不会问你。因为你愿意努力，本身就已经是件很厉害的事了。」「如果你不说，我也会尊重你。但我想告诉你，我在你的字里行间里，确实看到你的努力了哦。」她写得很慢，边写边想。然後像是终於下定了什麽决心，又补了一句：「所以，就算你还不想说出口，我也会等你说。」写完，她没急着收笔记，而是阖上它，静静地放回原位。然後站起来，走向自习区另一头的书架，拿了本新到的文学选集。她不知道他会不会今天来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这页文字时，心里是什麽样子。但她知道，她愿意再走近一点点。即使对方还没有揭开名字也没关系。她只想让他知道——她是真的在意他。那天晚上，沈川出现在图书馆的时候，天sE已经暗得差不多了。他背着书包走进来，耳朵还挂着耳机，像是刚从球场过来，额前有几滴细小的汗。他一眼就看到那本笔记本摆在桌上，封面像是刚被翻阅过一样微微翘起。他脱下外套，放在椅背上，坐下前，先深x1了一口气。他知道，这一页的回覆，可能会让他的心，再不小心地漏一拍。他翻开笔记。「那个理由我不会问你，因为你愿意努力，本身就已经是件很厉害的事了。」「我有看到。」「我会等你说。」他看着那几行字，喉头像是被什麽哽了一下。沈川盯着那句「我会等你说」，盯了好久好久。原本只是藏着玩笑、藏着喜欢、藏着期待的小小互动，现在竟然开始有点像是——真实生活里唯一能这麽靠近她的地方。他第一次在笔记本前没有马上写字，而是把头低下来，额头轻轻抵着手背，静静地坐了一会。几分钟後，他终於提起笔，写下：「谢谢你等我。」「我还没有准备好告诉你我是谁，但我真的有一点点希望——当你知道那个人是我时，你不会太失望。」他写得很慢，像是怕笔划太快会破坏那份谨慎的期待。「如果你愿意，让我多留一点时间，我会慢慢准备好。」写完这段，他阖上笔记本，没有放回右上角，而是往中间稍微推了点。像是想告诉她：这一次，他不是退回去了，而是往前挪了一步。隔天放学後，图书馆的窗外开始下起细雨。林知夏撑着下巴，一边抄着老师的补充讲义，一边分神地看了好几次笔记本。她知道里面一定有回覆。她也知道，那个人，很可能现在就坐在图书馆某个角落，用余光看着她有没有打开。她终於翻开那一页，看见那几句字时，眼睛几乎没有眨一下。她读了好几遍，然後弯起嘴角。这是第一次，她感受到那个「他」，真正像一个人，而不再只是笔记本里的某个回音。她低头写下：「我不会失望的。因为，你已经在我故事里了啊。」这句话写完後，她盯着那几个字，忽然有点心跳加快。她自己也吓了一跳——这句话，好像太真实了。太像告白了。她收起笔，慢慢地把笔记本合上，手指覆在封面上。窗外的雨还在下，像是一场细细密密的祝福，替什麽东西，悄悄的种下种子。那天下课，顾行之照例站在走廊转角，等她一起回教室。他递了一本国文补充教材给她，语气温和：「听说要段考成绩全出来後才会重新分组，你那份讲义我多印了一份给你，省得你再跑一次教务处。」「谢谢。」她接过。她发现顾行之的表情b平常更认真一点。「知夏，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太一样。」他轻声说。她愣了愣，没回答，只是笑了笑：「有吗？」「有啊。」他说，「你以前不太会一直偷笑，最近常常看到你在笑。」林知夏一怔，低头快步往前走：「你多想了，我是笑题目太难。」而顾行之站在原地，望着她背影，笑了笑。他隐约有种感觉——那不是题目的事，也不是的事。是某种心里的光亮，在一点一滴地发芽。